腦機接口新突破!癱瘓漸凍人“說”:“兒子我愛你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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烏得勒支大學醫學中心的腦機接口研究員馬利斯卡·范斯汀塞爾(Mariska Vansteensel)說:“人們會質疑這種方式的可行性。”范斯汀塞爾沒有參與這項發表在《自然—通訊》上的新研究。
埃塞克斯大學的神經工程師萊因霍爾德·謝勒(Reinhold Scherer)則表示,如果新的拼寫系統被證明對所有“閉鎖”的患者都有效,并且能更高效、成本更合理的話,那它可能會讓成千上萬的患者與家人和護理團隊重新實現交流。
ALS會破壞控制運動的神經,大多數患者在確診后5年內死亡。ALS患者到達無法說話的階段時,他們可以通過眼動追蹤攝像頭選擇屏幕上的字母。在疾病發展后期,他們可以通過細微的眼球運動來回答“是”或“不是”的問題。但如果一個人只是選擇用呼吸機來延長生命的話,那后續的數月或數年時間都只能聽到聲音,卻不能交流。
2016年時,Vansteensel的團隊報告說,一名患有ALS的女性可以通過大腦植入物來拼寫句子,這種植入物能檢測到她試圖移動手部。這名患者對眼部和嘴部肌肉依然有微弱的控制力,這可能是實現拼寫的原因。因此目前尚不清楚,完全失去對身體控制的大腦是否能夠持續地發出預期動作的信號,以實現有意義的交流。
新研究的參與者是一名現年36歲的ALS患者,他從2018年開始與圖賓根大學的研究團隊合作,那時他的眼睛還可以活動。他告訴團隊,他想通過侵入性的植入物來盡量保持與家人的溝通,包括他年幼的兒子。他的妻子和姐姐為手術簽了書面同意書。
華盛頓大學西雅圖分校的神經學家和神經倫理學家伊蘭·克萊因(Eran Klein)說,同意進行這類研究面臨著倫理上的挑戰,因為每一次的眼動交流結束后,他若想改變主意或退出,都無法表達。
研究人員將兩個3.2毫米寬的方形電極陣列插入患者大腦中控制運動的部分。德國非營利組織“漸凍人之聲”(ALS Voice)的生物醫學工程師和神經技術專家烏杰瓦爾·喬杜里(Ujwal Chaudhary)說,當他們要求該男子嘗試移動他的手、腳、頭和眼睛時,神經信號不夠一致,不足以回答是或否的問題。
經過近3個月的失敗嘗試,該團隊開始轉向神經反饋,即一個人嘗試修改自己的大腦信號,并即時得到嘗試是否成功的反饋。當植入物附近的神經元放電加速時,可聽到的聲音音調變高,而當它減慢時,音調變低。研究人員要求參與者使用任何可能的方式來改變音調。第1天,他成功改變音調,到第12天時,他成功匹配到一個目標音高。喬杜里回憶說:“這就像耳朵里的音樂。”研究人員通過尋找最敏感的神經元,并確定每個神經元是如何隨著參與者的努力而發生變化的,借此來調整系統。
通過控制音調的高低,該男子可以分別對一組字母、然后是單個字母來表達“是”或“不是”。使用該系統大約3周后,他生成了一句明白易懂的句子:請求護理人員給他換個位置。在接下來的一年里,他非常辛苦地以大約每分鐘一個字的速度寫了幾十句話:燉牛肉湯和甜豌豆湯;我想聽Tool的專輯;我愛我的好兒子。
他向團隊解釋說,他通過移動眼睛來控制音調,但并不總是能成功。在135天的研究中,只有107天他能以80%的準確率匹配一系列目標音調,而在這107天中,只有44天他能說出一個有意義的句子。
范斯汀塞爾說,“我們只能推測”在那些低準確率的日子里發生了什么。參與者可能睡著了,或者沒心情說話。也可能是大腦信號太弱或太不穩定,以致無法優化設置每天都需要校準的計算機解碼系統。瑞士威斯生物和神經工程中心的神經學家、論文合著者喬納斯·齊默爾曼(Jonas Zimmermann)指出,相關神經元可能會在電極有效范圍邊界來回進出。
俄勒岡健康與科學大學研究腦機接口的梅勒妮·弗里德-肯(Melanie Fried-Oken)說,盡管如此,這項研究依然表明,當患者“閉鎖”時,根據其能力調整接口,還是有可能與他保持溝通的。這真的很棒。然而,個性化系統的設計、測試和維護需要花費數百個小時,因此這項研究距離成為家用輔助技術還差得很遠。”
克萊因說,這次研究還引發了倫理問題。他指出,和具備溝通能力的人討論臨終關懷的選擇就已經夠困難的了。“你能用這種一天只能說三句話的設備進行那種非常復雜的對話嗎?準確性呢?畢竟誰也不想誤解說話人的意思。”
齊默爾曼表示,研究團隊規定,參與者的醫療護理不應只依賴于腦機界面。“如果拼寫輸出的是‘拔掉我的呼吸機’,我們并不會真的這么做。但是,這也取決于病人家屬如何解讀病人的意愿。”
喬杜里的基金會正在尋求資金,為另外幾名ALS患者進行類似的植入手術。他估計,該項目在頭兩年的成本將接近50萬美元。與此同時,齊默爾曼和同事正在開發一種信號處理設備,這種設備通過磁鐵附著在頭部,而不是穿透皮膚進行固定,后者有感染的風險。
目前,從頭骨外部讀取信號的設備還做不到拼寫。2017年,有團隊表示,使用一種名為功能性近紅外光譜(fNIRS)的非侵入性技術,可以對“閉鎖”狀態患者腦中“是”或“否”的答案進行區分,準確率為70%。該研究的兩位合著者,喬杜里和圖賓根大學的神經學家尼爾斯·伯鮑默(Niels Birbaumer)是該團隊的成員。但其他研究人員對這項研究的統計分析表示擔憂。2019年,有兩項調查發現了研究中的不當行為,兩篇論文被撤回。喬杜里說,作為作者已經提起訴訟,質疑不當行為的調查結果。謝勒對fNIRS研究持懷疑態度,他說使用侵入性設備的結果“肯定更準確”。
齊默爾曼說:“維斯中心的研究人員還在與研究參與者合作,但他的拼寫能力已經下降,現在他基本只能回答是或否的問題。導致這種情況的部分原因是植入物周圍的疤痕組織,它模糊了神經信號。也有部分原因是認知因素,參與者的大腦可能在多年無法影響設備環境后,正在失去控制設備的能力。但只要他繼續利用設備,研究團隊就會對設備進行維護。這是一個巨大的責任。這一點我們都非常清楚。”